白宇軒

“當年輕的樹枝長出新芽，整棵樹靜靜地顫抖著……”

前幾日，身處北京的我收到了父親從老家寄來的一箱櫻桃，那是他好朋友從大連寄給他的。父親沒多說什么，只是默默地將這份鮮甜跨越山海，轉贈到我手中。清甜又帶有一絲酸澀的櫻桃，勾起了我往昔的種種回憶。

去年冬天，我第一次見識到北國的寒風凜冽、萬物凋敝。因工作忙碌無暇回家，我隨口跟父親提了一句沒有厚棉鞋，沒想到竟成了他心間的大事。恰逢父親要來唐山出差，他像是接到一項重大使命，鄭重其事地從家里帶上我的棉鞋，跨越一千多公里的漫漫旅途。抵達唐山后，他又馬不停蹄地坐了兩個小時高鐵，只為將那雙棉鞋送到我手中。

當我打開門，看到風塵仆仆的父親站在那里，臉上滿是旅途的倦意，可眼神里卻透著興奮與急切。棉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，還透露著余溫，是家里溫暖的味道。剎那間，我熱淚盈眶，父親那一路的舟車勞頓，那緊湊時間里擠出的探望，都化作此刻直擊我心底的暖流。父親沒說太多關心的話語，只是絮絮叨叨地囑咐我要好好工作，照顧好自己。我知道，這哪里是簡單的送鞋，分明是他掛念女兒的借口，想借這微小契機，來看看我生活的小天地，聽聽我生活里的喜怒哀樂。

因成長軌跡的錯位，我自小跟著爺爺奶奶，與父親之間橫亙著一層薄薄的距離感。記憶里，父親是那個總在回家時，大包小包提著各種“鐵甲小寶”CD和稀奇玩具的人。彼時的我，只覺玩具新奇，卻未品出那背后沉甸甸的愛意。初中時，每周二晚上，不論天氣如何變化，父親總是雷打不動地給我送飯菜，那保溫桶里的美味，是成長路上最堅實的補給。高中階段，父親化身為護航使者，每天清晨六點，開車送我踏上去學校的路，夜晚十點，又在校門口靜靜等候，接我回家。一千多個日夜，他從未缺席，是那不滅的燈光，照亮我逐夢的征程。大學畢業后，步入職場，返鄉次數寥寥。但每次回家，父親都會提前多日叮囑母親備上我愛吃的水果、零食，離別之際，更要將我的行李箱滿滿當當地塞上各種特產，再一路護送至車站，望著我漸行漸遠的背影，久久佇立。

父親不善言辭，愛意于他，像是深埋地底的巖漿，從不輕易噴薄，卻在默默間給予溫暖。父親把愛鐫刻在數不清的CD碟盤里，那是我童年快樂的源泉；融進每周二晚上保溫桶的飯菜中，那是我青春期成長的滋養；體現在高中一千多個日夜的陪伴守護上，那是我追夢路上的堅實后盾；更寄托在跨越1100公里只為送一雙棉鞋的執著里，那是我凜冽寒冬的一抹守護。種種愛意，如同散落星河的璀璨星辰，拼湊出父愛的浩瀚宇宙。

當翠嫩的枝丫漸漸積攢起濃蔭，也愿為老樹遮蔽風雨，回饋它一世的沉默護佑。

作者單位：三公司北京地鐵9號線郭公莊車輛段聲屏障安裝工程項目部